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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八卦後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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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摶之又看了他一眼,才把目光轉向那個黑衣人。這家夥穿著一件又臟又破又黑已經看不出原色的鬥篷,頭發披面,讓人看不清長相,身形佝僂。只有一雙憤怒的眼睛燦若星辰。

現在那雙眼睛正死死地瞪著趙摶之和顧生槿。

“哪?”這家夥聲音嘶啞,發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單音節。顧生槿和趙摶之對視一眼,問道:“你在說什麽?”

看到顧生槿往前走了一步,那人又弓起背,做出防禦的姿勢,並朝顧生槿發出呼哧呼哧的噴氣聲。……簡直就像動物對敵前互相亮尖牙一樣。

顧生槿停下了腳步,正想著該怎麽對付這個家夥,那邊剛才嚷嚷的人群也過來了,只見為首一個脖子和手腕上血流如柱的富家公子喊道:“誰捉住那家夥,本公子重賞一千兩!”

還有力氣懸賞,看來傷得並不是很嚴重。只不知那死掉的又是怎麽回事。

顧生槿小心地盯著黑衣人,預防他突然暴起,卻見他回頭看了一眼人多勢眾的富家公子及其仆從,突然嗖一聲竄向了旁邊的貨攤,並借著貨攤的高度嗖一聲竄到了屋檐上,飛一般跑走了。

顧生槿提腳要追,讓趙摶之擡手攔住了。

“追不上。”他說。

顧生槿掂量了一下,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,恐怕只有徐添風那輕功能追上他。顧生槿就向那群人走去,問道:“死者呢?”看看傷口說不定能認出是什麽武功弄死的。

剛問完,那富家公子就嗆了一臉過來:“咒誰死呢!公子我還活得好好的,只是傷得有點重!哎喲,你們還楞著幹嘛,腿腳快的去追那混蛋,機靈的送本公子回府啊!”

看不出來,這富家公子臉色都已經蒼白了,失血失到已經無力地靠在了他家仆身上,竟然說話還這麽的沖。

顧生槿不理會他的話,仍往前走了幾步,見這公子用一只手拿幾塊手帕按著脖子,知他還沒來得及包紮,就道:“公子能不能給我看看你脖子上的傷?這樣說不定就能知道那個人是誰了。”

“你又是哪根蔥,本公子的傷是你想看就能看的?知不知道在傷口上掀開布有多痛?”

顧生槿抽抽嘴角,心道:你說這麽多話就不痛了?

顧生槿本來是不想管了,反正也沒死人,但想起那個家夥剛才瞪著自己和趙摶之一副我和你們有仇的樣子,心裏多少還是比較在意。就還是對那富家公子抱拳道:“在下武當弟子顧生槿,公子若是願意給我看看傷口,也許我能——”

“什麽?你說你是那個武當派的顧生槿?”他一句話沒說完,就已經被富家公子打斷,那公子邊說邊上下打量顧生槿兩眼,嘲笑了起來,“我沒聽錯吧,武當的顧生槿,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先吧。查出摸進你房裏的五芒教教眾都是誰了嗎。”

顧生槿怔了一下。他已經預料到自己會被一些江湖人士嘲笑,但沒想到這事傳播得這麽廣泛,連一個明顯沒有武功的富家公子都知道自己的八卦。

而且還很看不上自己。

當然,看不上是正常的,任何一個江湖或非江湖中人大抵都會覺得自己實在是武功太爛,或警惕性太差才會遭了這一劫——這也是事實,誰家在自己門派裏睡覺還要保持什麽警惕性的。除非這個門派勾心鬥角每天都不安生。但這樣的設定顯然不符合武當這種追求清凈無為的道家門派。

顧生槿扯了扯嘴角,想要說些什麽,但發現自己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接上這一句話。魔教的事涉及自己的主劇情,他還不知道自己任務規則的底線在什麽範疇裏,貿然插手萬一讓世界崩了,就太得不償失了。所以他並沒有對武當派調查魔教一事做出幹涉,只了解了該了解的情況。他確實不知道當日那幾個都是哪些人,確切地說,是魔教厚顏無恥地聲稱要保護當事人,並不對外宣布確切作案人員名單。

現在他所知道的是,當日魔教教眾拿走了他身上的玉佩作為證據,那塊玉佩是他自有記憶起就帶在身上的,師父說應該是他的認親專屬品,雖然能不能真的靠它找回親爹親娘另說,江湖上也沒幾個人認識他,當然沒幾個人見過那玉佩,但那是顧生槿必須要拿回來的東西,武當派也不好矢口否認的。

顧生槿有些尷尬地揉揉鼻子,就想還是算了,反正那黑衣人如果目標是自己或趙摶之,總會再找上來。不是的話,也沒必要上趕著管這閑事。

他才動了動腿,身旁就是一陣風閃過,隱隱有沈香的味道。顧生槿下意識擡眼,就看到趙摶之已經冷面寒霜地站在了富家公子身旁,他的長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鞘,那把劍也抵到了他那已經快被布捂熱了的傷口上。

“把傷口露出來。”他語氣涼淡,眼睛微瞇,目中流露出冰冷的寒光。那寒光中盛載的氣勢或許比他的長劍刃光更嚇人。

富家公子在顧生槿面前的囂張跋扈仿佛瞬間就飛到爪哇了,戰戰兢兢地一邊點頭,一邊松開手,掀開了布。

傷口已經和那塊布黏連,趙摶之只瞄了一眼,就轉頭對顧生槿使了個眼色:“你來看。”

顧生槿頓時有種欺負了富家公子的感覺,但趙摶之的行為又詭異地讓他覺得還蠻熨帖的,他趕緊湊上去看了看傷口。這傷口傷得有點深,但切口不整齊,不是利刃所傷,更像是指甲一類的鈍器挖出來的。

“他怎麽傷的你?”顧生槿問了一句。

“沒……沒看清。”富家公子典型的欺軟怕硬,現在還沒找回氣勢。

顧生槿退後一步,想想覺得應該就是指甲。那麽這個黑衣人的內力也是比較深厚了。一指頭劃過來能把人傷成這樣,要不是周圍還有人,這富家公子得失血而亡。徒手就能傷人至此……還是這副話都說不清的形象,武林上並沒有這號人,至少他是沒聽過。

趙摶之見他看完了傷,把人往那家仆懷裏一推,給顧生槿丟了個走字,就率先離開。

顧生槿忙跟上去,等兩人都走遠了些,就對趙摶之道:“趙姑娘,剛才謝謝你。”

趙摶之若有似無地輕嗯了一聲,說道:“不用跟他講道理。”

顧生槿楞了一下,又對趙摶之露出笑來:“哦。”

趙摶之瞥他一眼,自往前走去。

這時街面上的人已經不多了,各種鋪面也都開始稀稀拉拉的收攤,各處燈光也不再那麽一盞連著一盞的輝煌,他們兩個的影子有時被拉得很長,有時又是那麽的短。

顧生槿跟趙摶之並肩走著。

他鮮有這樣的經歷,在涼風吹拂的夜晚,和一個女孩子走在人不是那麽多的街上,腳底下的青石板路,能映出他們每一步的聲響。

而且這個女孩子,還是一個面冷心熱的好姑娘。

快走到客棧的時候,正好遇到一個賣餛飩的小哥經過,顧生槿叫住他,又問趙摶之:“趙姑娘,吃宵夜麽?”

餛飩小哥已經殷勤地打開蓋子,裏頭的熱氣頓時發散出來,升起藹藹白煙,以及撲鼻的香味。顧生槿已經跳到小販前,指點他給自己那碗少放點蔥,多放點紫菜,說完又眼巴巴地看著趙摶之。趙摶之原是沒有興趣吃的,看顧生槿這樣興致勃勃,眼中帶光,不知怎麽就改了主意。

他點了點頭。然後對餛飩小哥說:“再往前走幾步,我們住那客棧,直接放碗裏。”

餛飩小哥立刻應了一聲,又擔起架子,很快就走到了客棧前,客棧已經接近打烊的時刻,圓掌櫃看到趙摶之和顧生槿回來,也沒有和身份不符地殷勤圍上來,只讓一旁還值班的小二上去看看情況。

不片刻,小二就回轉回去,提了一個食盒出來。打開食盒,是擺放整齊的兩個空碗,並幾小碟鹹菜。顧生槿沒想到這客棧的服務這麽貼心。餛飩小哥早已準備妥當,麻利地往碗裏舀了餛飩和湯,照顧生槿和趙摶之的要求放了配料,又小心碼進了食盒。趙摶之那碗是不要蔥和紫菜,只要蝦仁的。和顧生槿清清爽爽涇渭分明的兩種完全不同的口味。

但是不知道為什麽,顧生槿心裏就是挺高興的。那是有一點興奮,有一點雀躍,又有一點純然的激動和忐忑,糅雜在一塊,顧生槿被這似乎越來越悶的夜晚悶紅了臉。

小二殷勤地幫他們把食盒提上了樓,就出現了一個問題,是一起吃,還是分開吃。按理說,太晚和姑娘待在一個房間吃東西是不好的,顧生槿已經做好默默端著碗回房間吃的心理準備了。結果他叫小二停下拿其中一碗出來的時候,趙摶之看了他一眼,然後對小二說:“送我房間去。”

顧生槿感覺這天更悶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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